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艺术新闻

又逢秋风起,再见芦花开(散文)

时间:2020/10/18 23:12:51  作者:高明  来源:关西华文时报  查看:62  评论:0
内容摘要:在我与身边朋友的交往中,不乏听到做学问“知易行难”的感叹。书法家说一字最难写,画家说兰花最难画,诗家说绝句最难憋,要让喜欢摄影的笔者来凑个热闹,我会说,芦苇最难拍。芦苇为禾本科水生植物,在全世界的江河湖泊身旁都可以找到它的踪迹。它又名芦荻,古人称之为兼和葭。新生的叫兼,还没长穗的...

又逢秋风起,再见芦花开(散文)

在我与身边朋友的交往中,不乏听到做学问“知易行难”的感叹。书法家说一字最难写,画家说兰花最难画,诗家说绝句最难憋,要让喜欢摄影的笔者来凑个热闹,我会说,芦苇最难拍。

又逢秋风起,再见芦花开(散文)

芦苇为禾本科水生植物,在全世界的江河湖泊身旁都可以找到它的踪迹。它又名芦荻,古人称之为兼和葭。新生的叫兼,还没长穗的称葭,芦花则是它的花朵。《诗经》那首动人的“兼葭”写道: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”在那个高古时代,先民们已经把芦苇结合对爱人的思念埋在歌里,世世代代吟唱传颂。

又逢秋风起,再见芦花开(散文)


我认识芦苇始于少年时代,缘于毛泽东在一篇文章中引用了明代文学家解缙的一副对子:“墙上芦苇,头重脚轻根底浅;山间竹笋,嘴尖皮厚腹中空”。后来慢慢长大,一次在乡间劳动之余,我曾对房东泥坯院墙上那几株又瘦又小的芦苇不怀好意,趁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地拔起了一株。哇,这株花苞干瘪,杆子瘦长枯黄的芦苇,被我轻轻一拉便攥在了手里。凑近一看,细长的几条根须压根儿就没粘上几粒土,根底并不是很浅,只是抱不住土,根基拽不住它修长的身体和脑袋,才有被大风吹断的可能以及给人留下肤浅的印象。在那个胶片匮缺的时代,我没舍得浪费胶片去拍它。再后来我拍荷花,常常喜欢光脚踩下荷塘,不得不用手拨开芦苇在泥塘里行走。如果遇上芦花飞飏的秋天,绒花丝丝毛毛地飘落到头发上和衣服上,拍完照片后已不得不坐在岸边的草地上,用手一点一点抠除粘附在身上的飞花。 

 

我国的长江、黄河、珠江三大水系纵横交错,每一条河流及每一汪胡泊都能见到大量的芦苇。黄河古道的芦苇腰杆又粗又壮,站在水岸像忠实的卫兵。大风吹来,又像打腰鼓的西北汉子,急速的身部、手都和头部的摆动彰显出了果敢决断的阳刚气息;长江河边的芦苇青翠灵秀,清风徐来的时候摇曳生姿,枝叶间轻轻碰撞发出了沙沙沙的声响,像“拔根芦柴花”那首民歌里优美的旋律。如果碰上湿地里的丹顶鹤从绿毯腾空而起,在蓝天上排成“一”字或“人”字,你会猛然顿悟“做人要简单”的哲理;珠江两岸的芦苇小巧玲珑,它们在静静地倾听白鹭歌唱。偶尔遇上一艘小船穿行而过,那是“疍家人”祖祖辈辈世袭的家园,歌里的芦苇和船舱里的爱情随流水飘向了大海。

 

北京颐和园的后湖有一大片芦苇荡,它们是陪伴满湖荷花幸存的草本精华,也是生活在皇家园林中大牌丫鬟的架势,可谓“皇恩浩荡”。每年秋天,湖边总是挤满了赶来拍摄的人头,长枪短炮接種排列,按动快门的咔嚓声此起彼伏,摄影人的心潮也随着芦苇摇摆起伏。同是行宫,承德避暑山庄的海子也有一湖芦苇,可它们就没那么幸运了。那些被园丁砍伐得只剩下一个个尖头的芦杆,像一柄柄锋利的刀戟直刺苍天,惊得芦根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出声来。

依我的观点,拍芦苇很大程度是拍“风”,正所谓“借风识得芦花面”。芦苇静止不动的时候画面容易呆板,形态枯滞,大风吹来的时候屈膝卑躬,少了一口正气。有道是,穿梭的来风受密集芦杆阻档产生了涡流,令其左右摇摆,画面产生模糊。因此,掌握“动与不动之间”的分寸就成了拍好芦苇的关键。当然,除了多观察、多思考之外,仍需依照李清照诗中的提示,亲历“一番风,一番雨,一番凉。” 

 

香港摄影师陈复礼有一幅“千里共婵娟”的经典作品:一个仲秋的夜晚,光线把天地分成了两半。浓密健壮的芦苇荡里,月光劈开了一条水路,路面上银光闪闪,一艘若隐若现的渔船孤独地飘在水的尽头。水路延伸的上空,一个圆圆的,朦胧的月亮悬挂在天上,把自己寒意十足的影子锁进了芦苇丛里。天哪!这“千里共婵娟”的意境,能把五湖四海游子的乡愁牵出共鸣,流下唏哩哗啦的眼泪。

我也曾在太湖边拍过一张取名为“泊船”的影像。一棵歪脖子的老柳树桩上,一艘斑驳的小木船泊在湖边,船头斜翘向湖岸,一根连着树杆和小船的缆绳随小船的晃动节奏时紧时松。芦花深处一片飘白,花絮粘上了迎风摇摆的柳条,像早到的飞雪。晚霞笼罩在湖面和芦花上,把大片染成橘红色的芦苇描上了金边。水、芦花和柳树,在秋风的吹拂下自由只在地演绎着生命的律动。

 

多少年来,我体会到拍芦苇最好借得景物陪衬。水边的山石、身边的野花和斜站在芦杆上荡秋千的水鸟,或者池塘里的鸭子、白鹅等等,它们在不同光线和形状搭配下能使画面生动活泼起来。在彩色世界里,如果恰巧碰上色彩鲜艳的花朵、蝴蝶、翠鸟甚至有色的墩子櫈子等,那是最好不过的遇见。

 

去年秋天,我在秦皇岛海边采风,忽然看见身边的一片芦苇丛里惊起一群小鸟。当我匆忙打开镜头盖的时候,小鸟已不知去向。风很大,被海风压弯的芦苇腰下,一张辣椒状的凳子突然出现在眼前。鲜红的体型,流线型的身躯,在午间的阳光下格外醒目。海面的目光穷尽处,海港的灯塔和堤岸上的绿树隐隐约约站成一排。大风吹来,飘起大团大团轻歌曼舞的白絮,护送着芝麻粒大小的黑色种子飘向大海,飞往地角天涯。这一刻,我从容地按下了快门。

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,我们人也不过是一根苇草。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在《思想录》中说:“人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”。在现实世界中,我们能够拍摄芦苇,可并不能拍摄思想。但是,如果让芦苇跟着我们的思想,它就会由脆弱变得坚强,由卑微变得伟大。

 

我想,拍摄芦苇除了歌颂秋天和带给观众美的享受之外,其深层意义还在于让自己做一根有思想的芦苇。正如帕斯卡尔所说:“由于思想,我却囊括了整个世界”。

 

作者为资深财经/文化评论人

2020-10-16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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